一、高等专科学校的法律地位——学校教育法等的相关规定
1961年日本国会通过了《学校教育法》的修正案,将高等专科学校与大学、短期大学一起正式纳入日本高等教育体系当中。《学校教育法》规定,高等专科学校的目的是,深入讲授专门的学问,培养职业所需要的能力;以招收初中毕业生为对象,实施五年一贯制教育;高等专科学校的设立须经文部科学大臣的批准。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与短期大学毕业生一样可以称为准学士,同时可以依据文部科学大臣的规定进入大学插班学习。
1961年,根据《学校教育法》制定的《高等专科学校设置基准》规定,为实现高等专科学校和学科的教育目的,高等专科学校要开设必要的授课科目,系统地编排教育课程。在编排教育课程时,要将各授课科目分配到各学年编排。各授课科目的学分数是把30个单位时间(1单位时间为50分钟)的学习作为1个学分进行计算;修完全部课程所需要的学分数为167个学分以上。
二、高等专科学校制度的创立及其演变
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制度诞生于20世纪60年代初期。当时的日本经济正在步入以重工业和化学工业为主的高速增长时期。工业的发展对科技人员的需求大幅度增加,企业界尤其感到具有实践能力的技术人员缺乏,迫切需要具有一定理论基础掌握着实践技术的一线技术人员。在日本企业界的强烈呼吁下,日本政府于1962年创办了以培养支撑日本工业发展的骨干技术人员为主要目的五年一贯制高等专科学校。
1961年日本国会通过了《学校教育法》的修正案,将以招收初中毕业生为对象,实施五年一贯制教育的高等专科学校正式纳入日本的高等教育体系当中,同年日本政府又颁布了《高等专科学校设置基准》,启动了高等专科学校的创办程序,1962年4月首批12所国立高等专科学校和12所公立高等专科学校及5所私立高等专科学校正式开办招生。创办高等专科学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满足企业界对生产第一线的技术人员的需求。因此,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创办初期主要是工科类的学校,并且仅4年时间学校数就达到54所,其中国立学校占绝大多数,达到43所。此后,随着日本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高等专科学校中又增加了商船类和电信类的学校。
由于高等专科学校以实施5年一贯制的职业技术教育、培养实践性技术人员为特色,因而受到日本产业界的高度评价,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一直保持着较高的就业率。但是,随着日本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以及社会上追求高学历风潮的影响等,高等专科学校的发展也面临着新的课题。
上世纪70年代中期,为适应科学技术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调整以及社会上对高学历的追求,经过有关方面的反复讨论和社会各界的要求,为培养具备实践性、创造性能力的指导型技术人员,日本政府于1976年创办了长冈和丰桥两所设有硕士课程的技术科学大学,面向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插班进入大学继续学习。这两所技术科学大学在本科三年级时分别设置300名用于招收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的名额,并且针对这些学生实施4年一贯制教育,使之达到硕士毕业水平。
80年代末、90年代初,为了进一步拓宽职业高中毕业生的选择渠道,日本政府又建立了职业高中毕业生插班进入高等专科学校4年级学习的制度。
1991年,随着对《学校教育法》的修改,部分高等专科学校又在原来基础上开设了两年制的专攻科;专攻科的毕业生经过日本学位授予机构的审查可获得本科层次的毕业资格,也就是可以获得学士资格,为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参加日本工程师资格认定机构的考试开拓出了新的渠道。与此同时,还取消了高等专科学校开设专业学科类别的限制。从1992年起,先后有经营信息学科、信息设计学科、信息交流学科、国际流通学科等包括文科类的学科在高等专科学校中开设,进一步拓宽了高等专科学校人才培养的领域。
90年代以来,随着日本企业的生产线逐步向海外的转移,许多企业对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的外语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为企业录用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后往往会将他们派往海外的生产第一线进行技术指导,如果没有良好的外语基础和交际能力,很难胜任海外的工作。为此,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开始加强外语(主要是英语)教学的力度,聘请外籍教师任教,增强学生的会话能力等。
目前,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每年有1万名左右的毕业生,其中700多名毕业生插班进入长冈、丰桥两所技术科学大学深造,约有1900名毕业生插班进入其它大学继续学习,升学人数约占毕业生总数的25%左右;到企业就职的毕业生绝大部分是从事技术工作和技术开发工作,即使在近年日本经济不景气、企业不断裁员、失业率连年上升的情况下,日本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的供需比率仍然维持在1∶10左右的较高水平。
2002年10月,日本第63所高等专科学校在冲绳县诞生。为什么在大学升学率已接近50%、分地方私立大学面临生源短缺而将倒闭的时候,冲绳县要设立高等专科学校呢?冲绳县在日本是一个失业率相对较高的地区,主要原因是产业经济不够发达。为此,冲绳县从2002年起开始实施新一期振兴开发计划,要构筑起民间主导型的经济体系。在冲绳县中小企业的强烈要求下,经过冲绳县各界的努力,日本政府为帮助冲绳县振兴产业经济,作为各项支持措施的一环,于2002年10月在冲绳县创办了第55所国立高等专科学校,以满足地方企业对具有造性的实践型技术人才的需求。该校将以“培养具有牢固的基础能力和专门技术、能够准备地回应经济产业界的要求,富于创造性的实践型人才,为社会的发展做出贡献”为办学目标,根据冲绳县的实践情况,开设信息通信系统、传媒信息工程、机械系统工程以及生物资源四个学科;2003年4月,迎来首批入学的新生。
三、高等专科学校的地位作用
首先从法律上的地位来讲,高等专科学校与大学、短期大学一样,属于国家宏观调控的对象,无论是学校的开办,还是学科增减,均须经国家教育行政部门的审批,而专门学校的开设等只需地方政府的审批。法律上确定的这四类学校的办学目的也是不同的,高等专科学校的目的是,深入讲授专门的学问,培养职业所需要的能力;而大学作为学术中心,其目的是;在 广泛 教授学生知识的同时,深入教授和研究专门的学问,发展学生的智力、品德和应用能力;短期大学的目的是,深入讲授和研究专业学问,培养职业或实际生活需要的能力;专门学校以培养职业或实际生活所需要能力或提高教养为目的。因此,高等专科学校与大学、短期大学的主要区别在于,未将“研究”功能纳入学校的目的;而与专门学校的主要区别又在于注重相关的理论讲授——“深入讲授专门的学问”。如果以工科教育为例来区分它们定位上的不同的话,能否这样认为:大学培养的是工程型人才(工程师),高等专科学校培养的是技术型人才(技术员),专门学校培养的则是技能型人才(技工),而熟练工人的培养则是职业高中的职能之一。高等专科学校和短期大学虽然都是培养技能型人才的,但短期大学较之高等专科学校更偏重于工程型人才的培养。
从课程设置与教学安排上来讲,高等专科学校也与大学和短期大学有很大不同。由于是招收初中毕业生,实施五年一贯制教育,因此,高等专科学校不像大学和短期大学那样采用纯粹的学分制,而是采用学年学分制,以年级为基本单位安排教学课程,以重视实验/实习的实践性课程为特色,实验实习的课时占总课时的1/3。如果说大学培养的是“牛顿式”的(学术)人才,那么,高等专科学校培养的则是“爱迪生式”的技术(应用、创新)人才。
从学校布局上来看,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大多设置在中小企业较为集中的地区,不象大学那样过度集中在大城市,因而与地方经济社会的发展紧密结合,有利于实现产学结合。举办高等专科学校的初衷,旨在培养支撑日本工业发展的实践型技术人员,那么有计划地培养实践型技术人员,不言而喻,是国家责无旁贷的责任。因此,高等专科学校制度创立伊始,就作为一项国策得到日本政府的有力推进。日本高等专科学校的绝大多数为中央政府设立的国立学校,并且遍布日本都道府县,为日本各地的制造业不断输送技术人才,在支撑日本经济基础的制造业的技术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
从学校内部管理形式上来看,尽管高等专科学校与大学、短期大学一样同属高等教育机构,但它没有像大学、短期大学那样设有不同层次的“教授会”(校级、学院级、学科级),学校的决策机构不在各级“教授会”,而是由校长对学校的重大事项进行最终决策。
高等专科学校是日本中等与高等专门职业人才培养的连接通道,形成了初、中、高级专门职业人才培养的完整系列。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可进入长冈、丰桥技术科学大学继续学习,达到硕士毕业水平;职业高中毕业生则可以插班进入高等专科学校4年级继续学习。
由于高等专科学校是以招收初中毕业生为主,并且是实施跨中等和高等教育两个阶段的五年一贯制教育,因此它较之大学、短期大学和专门学校有一个明显的优势,即可以较早地对学生进行开展创造性(创新)教育。从1995年开始,日本部分高等专科学校导入“创新教育”,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每年都设定12个学分的课程,让学生自己确定选题,按照自己的兴趣和创意进行相关资料的收费,并在“研讨课”上发表自己的想法和实验进展情况。同时2-3年级分别设定2个学分的动手“创作课”,将自己选定的课题具像化(制作模型等)。在此基础上,5年级时设定13个学分的“提案式毕业研究”,让学生完成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毕业作品。
由于高等专科学校是在日本经济高速增长初期根据日本企业界的强烈要求,作为国家的“工业立国”战略的一部分而创办的,因此它从一开始便定位于为日本的企业界培养具有实践和动手能力的骨干技术人员,其学科设置主要以工科为主,这就为学校开展产学合作提供了良好的前提条件。特别是作为培养生产第一线的骨干技术人员的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学校,与企业保持密切的合作关系,将学生送到生产第一线进行实习,使学生具有生产第一线的切身体验,这对职业教育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由于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分布在日本各地,因此,各校都与当地的几十家中小企业保持着长期的合作关系。
四、改革趋向——国、公立高等专科学校将实现法人化
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自1962年开办以来已经走过了40多年的历程,在现有的63所高等科学校当中,除3所为私立学校以外,其余都是由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设立的国立、公立学校。近年来,随着日本政府推行的“结构改革”方针,作为国立、公立学校的“结构改革”的一环,将国立、公立学校从政府部门分离出去,实行法人化管理,已经成为当前改革的主要课题。国立、公立高等专科学校实行法人化管理后,从办学目的上来说,虽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但在学校的运营管理上将出现新的重大转变。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有关国立高等专科学校法人化改革研讨委员会发表的报告显示,从2004年4月起,国立55所高等专科学校将共在一个法人的管理运营下展开办学活动,形成一个规模效应,将对人、财、物等方面的资源进行重新分配,以此进一步充实高等专科学校的教学内容和教育方法,使高等专科学校的教育特色更具个性,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能向更高、更深层次跃进;在与社会各部门的交流协作方面将有更大的自主权;教师的身份将不再是公务员,将可以参与更多的经营活动等;文部科学省代表国家向法人机构拨付学校的基本运营经费,但同时也将定期实行办学效果的评估,根据评估的结果决定学校运营经费的增减。2003年2月日本政府已将国立高专科学校实行法人化的法律草案提交日本国会审议,该法案一旦在日本国会获得通过,法人化改革就会正式实施。公立高等专科学校也像国立高等专科学校一样,从地方政府部门分离出来,实行法人化管理。
五、中日比较及其启示
我国自80年代中期试办五年一贯制高等职业技术学校以来,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特别是近年来随着高等教育整体规模的扩大,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发展很快。今后随着我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发展以及我国产业结构的调整、经济全球化的进展,社会上对于动手能力强的技术人员的需求将会加大。因此,不断完善和充实五年一贯制高等职业技术学校的发展,特别是进一步明确高等职业技术教育的定位与职能,发挥其在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动手能力强的技术人员方面的优势,有着积极的现实意义和长远意义。为此,通过上述对日本高等专科学校的考察,我们认为日本五年一贯制高等专科学校的发展历程有以下几点经验可资借鉴:
1.明确定位,以培养具有创新性的实践型技术人员为特色。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的办学目标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在不断调整与发展,但坚持以培养实践型技术人员的总体目标和定位却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创办初期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以“培养具有到岗即能工作的实践型技术者”为目标,近年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升级,高等专科学校的目标也转向了“培养具有创造性的实践型技术者”或“实践性的开发型技术者”。如果说大学和研究生院培养的毕业生主要是从事发明创造的话,那么高等专科学校的毕业生就是具体将这些发明创造转化为生产力的技术专家。
因为要将一项发明创造转化为具体的生产力,需要有许多与开发相关技术的技术人员。因此,日本高等专科学校长期坚持发挥学生入学年龄小、可塑性强、五年一贯制教育的特点,着重培养学生的动手实践能力,近年又提出了着重培养“爱迪生式”的技术应用与创新型人才。
2.注重动手能力的培养,在课程设计上加大实践性环节,注重产学合作的功能。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在课程安排上有1/3为实验实习课程,也就是让学生自己动手进行实践的课程。过去日本的许多高等专科学校把安排学生到企业实习的时间放在高年级进行,但近年来随着日本政府加大了对学生“就业体验”教育改革的力度,高等专科学校的企业实习正逐步向低年级转移。
3.搭建连接中等、高等教育两级学校的“立交桥”,形成了五年一贯制学校的特色。由于高等专科学校以招收初中毕业生为主,实施五年一贯制教育,横跨中等和高等两级教育体系,这就为高等专科学校搭建起一个连接中等、高等教育两级学校的“立交桥”创造了先天的优越条件。而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生升入技术科学大学和插班升入普通大学3年级学习的渠道的开通,使高等专科学校自身得以一心一意为办好学校特色而努力,不必再为学校的升级而分心;对于学生来说,即使进入高等专科学校也不必为将来能否接受研究生教育而担心。而职业高中毕业生得以插班进入高等专科学校4年级学习渠道的开通,又为中等职业教育学生将来接受高等职业教育乃至研究生教育打消了不必要的担心。
4.根据时代的需要从注重工科类学科向多学科方向发展。日本的高等专科学校以工科类学科为多,但近年也在向包括文科在内的多学科方向拓展,特别是一些传统学科的更新改造关系到高等专科学校的发展方向,例如日本商船学科,随着日本海运业和造船业的衰弱,逐步向与海运业密切相关的电子机械、信息工程学科方向转换,近年又进一步增加了国际流通科的建设。那么,根据我国国情的现状和农村未来发展的趋向,创办更多的农业高等职业技术学校,根据农业生产的未来发展趋势,培养农业生产第一线的技术人员,提高我国农业生产的科技含量,不仅有现实意义而且有着积极的长远意义。特别是在我国大专层次的高等院校的审批权下放地方政府的形势下,可否考虑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合作举办几所具有典型性、导向性的五年一贯制农业高等职业技术院校,以对我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时期的广大农村和农业生产第一线提供具有丰富实践能力的农业技术人才。